在分班后的高二上半学期的期末,孙斌新忽然不想上学了,想去当兵。我们不明白是什么导致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高中的压力吗,还是适应不了这炼狱般的生活呢?我们不知道,知道的只是孙斌新在期末考完回家的路上,忽然对我们说,过年时他不会再去学校了。
无论我们怎么问都问不出一点消息。他就爱这样,有什么事情都不会告我们说的。其实不只我们,他如果有事甚至连他爸妈都不会说。他喜欢一个人琢磨,他说他的路他要自己走,这样将来才不会后悔。可是他骨子里又藏着一份怯弱,害怕会出错。所以他会时不时的小翼翼的泄漏些自己的秘密。在别人猜不到全部的事情的情况下,听取别人提出的意见。
过年的时候,赵晓倩忽然破天荒的邀请我们到陆宇鹏家去吃饭,当然我们也邀请了海丽。她那时已经在家待了半年,已经被培养的像个农村姑娘了——皮肤有些黑有些亮,昔日的小手掌也已经展宽而且也多了很多茧子。
我们在黄佳敏和小倩的中间给她留着一个座位,她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等了她很长时间。我们坐在那里很随便的聊着些什么。陆宇鹏的爸妈不断给我们端菜,陆宇鹏则忙着给我们倒酒——不是白酒也不是啤酒,而是陆宇鹏家自己酿的红葡萄酒。
整个聚餐最活跃的就是赵晓倩和陆宇鹏了,他们两个就想订婚的新娘新郎一样高兴。陆宇鹏的爸妈也是满脸的笑容,内心中肯定也有着说不出的幸福吧。林子雨,黄佳敏脸上更多的只是因为能够在节日的聚餐而带来的快乐。整个聚餐我几乎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是节日虽然是聚餐,可是快乐再多都赶不走我心中隐藏的伤心,我那可怜的成绩时时刻刻都在紧紧抓着我的心。让我不能好好的呼吸,好好的生活。
聚餐开始没多久,孙斌新忽然吵着说要喝酒,喝白酒,他不想喝着软绵绵的葡萄酒,说没味道。陆宇鹏就从厨房里拿出了一瓶白酒,摆了两只杯子,陪他一起喝,省的他一个人喝酒寂寞。陆宇鹏在两个杯子都到了2厘米高左右的白酒。林子雨看到他们这么样,就起哄要他们一口闷掉。陆宇鹏摆着手说:“这酒很烈的,一下子喝掉受不了”。孙斌新却什么都没说,举起酒杯在我们面前巡视了一下,像要处决的犯人一样,然后一仰头就喝掉了。林子雨高兴的叫了起来,小倩、佳敏、宇鹏他们也都拍起了掌或者露出了钦佩的表情。在那时只有两个人没有表情,一个是孙斌新,一个人是李海丽。李海丽甚至都没有看孙斌新喝酒,无聊的的拨弄着面前的花生豆。
孙斌新喝完杯中的酒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倒了很多。林子雨忽然说她也要尝尝白酒的味道,也要了一个杯子倒了一点。她把酒小心的在嘴唇上抿了一下,然后便摆着手咳嗽起来,嘴里叫着:“这什么鬼东西啊,辣死我了”。然后拼命往外吐,看到她那猴急的模样我们都笑了起来。
笑声遮不住的悲哀,那天不知为什么,孙斌新喝了很多白酒,那一瓶白酒喝了有一多半。我们也因为喝了葡萄酒,晕晕的。从早上10点到下午3点,我们聚餐花了5个小时,然后除了孙斌新外我们都各自回家去了。孙斌新因为喝了太多酒,走路都是双曲线的样子。陆宇鹏担心他会一不小心摔死了,所以就把他留在自己的屋里睡觉,在我们走之前孙斌新就已经在陆宇鹏的床上睡着了。
我回到家后,因为头晕晕的也睡着了。醒来时候已经是下午6点。妈妈在包着饺子,看着我起来,问我是不是很难受。我点了点头,然后剧烈的头痛袭来,让人痛不欲生。我的眼泪巴巴的流了出来。妈妈把我扶到屋外去吹风,妈妈说这样会好一点。人如果能一直睡着就好了,做一个像葡萄酒的味道一样的梦——温温的、甜甜的、又带点丝丝的辣。不用再担心什么成绩,不用再担心什么高考,也不用再因为害怕听不懂而每节课都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真想就这样一直安安稳稳的睡,即使等到风平浪静时没有那个把自己唤醒的王子我也想做那个中了毒的白雪公主。
过了年孙斌新因为要去从军所以他比我们走的要早一点,初五的时候就要走了。他走那天我们都还没走,所以都去送他了。孙斌新背着一个背包,陆宇鹏给他拿着其他的行李。他爸妈竟然没来送他,这多少让我们感到奇怪又伤心。
大巴的汽笛声划破寒冷的冻结的空气刺空而来。一声声催促着别离的时刻。孙斌新把行李放到了车的行李箱后,又看了我们一眼就上了汽车。别离时刻总是让人很难忍受的,连话语都变得稀少。我们也只是挥手作别,没有其他任何可以表示留念与惋惜的方式。
我们从车站回去的路上,到只剩下我、陆宇鹏和小倩的时候。陆宇鹏忽然问我们有没有察觉孙斌新和李海丽之间有什么不同之处。我和小倩都摇摇头。
“我也没有看出他们有什么异样。”陆宇鹏说道。
“那你为什么会问我们两个这样的问题?”我好奇的问陆宇鹏。
“因为他们两个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原以为李海丽今天不会再来送孙斌新了,可是他来了。我以为孙斌新会有什么反应和表示,可是什么也没有,像平常一样。我看不出他们之间和以前有什么区别。所以才问你们。”
“什么事情?好事还是坏事?”小倩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坏事吧。那天聚餐你们走后没多久,海丽就又回来了,似乎有什么话要跟孙斌新说,海丽使劲的晃醒了睡着的孙斌新,我也没好意西插手。孙斌新醒来后看到时海丽坐在床边就也坐了起来,但是他那个时候一直摇摇晃晃的坐不稳。海丽告诉孙斌新她有话要对他说,让孙斌新一起跟她出去。我当时想送他们,海丽说不用了,她会照顾他的。然后海丽就搀扶着孙斌新走了。后来过了一会,我放心不下就去找他们。我去了孙斌新家时他还没回来,我就更担心。所以去找海丽,海丽也没回来。后来我想了很久,怀疑他们会不会是去了那天晚上我和小倩见到他们的那座桥那里了。于是我就跑着过去了。我到的时候,他们果然在那里。孙斌新正把海丽按在墙上,左手横按着海丽的胸部,挡着海丽乱抓乱动的手,右手则在不断的撕扯海丽的衣服。孙斌新当时整个脸都埋在了海丽的脖子和胸这间。而海丽也正在奋力的反抗,可是海丽只是行动上反抗,嘴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如果喊一声,周围就会有很多人来帮她,可是她连小声的哼哼都没有,嘴巴闭得紧紧的。我站在那里犹豫着该怎么做的时候,就听到“刺啦”一声,孙斌新已经撕开了海丽的胸罩,然后便是海丽更加奋力的反抗,但是海丽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像一部无声电影一样,尽管情景很激烈可是就是没有声音。我当时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有病了。接着便听到“啪”的一声,海丽不知怎么抽出了手重重打了孙斌新一个耳光。然后他们就都不动了。我不知道该走过去还是跑掉,海丽一扭头看见了我,孙斌新也看见了我。海丽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孙斌新则一脚摔了下去,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喘着气。
我走近时,孙斌新也没有起来,他告我说他喜欢海丽很久了,从小就喜欢她,也表白过很多次可是每次都被海丽拒绝了。他在知道海丽不上学的时候就已经有辍学的想法了,后来跟他爸妈说了很多次想退学的事情,他爸妈都没同意。这一次退学他都没跟他爸妈商量是自己做的决定,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爸妈今天不来送他的原因吧。他跟我说其实他也不知道退学了能做什么,他也不想就此去给别人打工,可是他说他就是不想上了学了在学校呆不下去。那时他的一个在江苏当兵的远房亲戚知道他退学后就劝他去江苏哪里当兵,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孙斌新说他常常幻想能有一天娶到海丽,然后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可是就是这么小的愿望竟然都没法实现。说到这里的时候孙斌新忽然大笑了起来,我当时很害怕,就不让他说了,然后把他送了回去。哎,我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我们原来是多好的一家人啊,现在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陆宇鹏说完,我和小倩都没有说话。我的脑中回想着刚才送孙斌新时的情景,回忆着海丽见到他时的神态和样子,回想当时她的一举一动,也在努力的寻找孙斌新的不同之处。可是确确实实我没有发现她们俩之间有任何异常。没想到过两个17岁的孩子,内心的容量和深度竟如此之深,将一件如此重要的事隐藏的如此滴水不漏。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也不懂,原先的那个温馨的7口小家,现在却支离破碎了。是我们长大了的缘故吗?还是生活逼迫的我们就必须这样呢?孙斌新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循规蹈矩的人,竟干出了这样对不起朋友的事情。还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让你,可是对于孙斌新做的这些,海丽好像也并不介意。是什么支配着他们的这些行为呢,是爱吗?不清楚啊,不过肯定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友谊,因为任何友谊都没有这么深。可是如果是爱,那海丽为什么不接受孙斌新呢,这也许就是爱情的奇妙吧,爱一个人常常不需要理由,拒绝一个人也不需要什么借口。
傍晚,冬天的夕阳露出了罕见的金黄色的余辉,残弱的晚霞映照的整条街道一片通红。这一年注定又不会是开心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