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西出乔坟,天色已暗了下来,鞭炮声阵阵起伏,远远烟花正渐次腾空。
此时正是除夕夜。
开车的是我父亲,我和儿子女儿坐在车上,从乡下回去城里。带着自己的儿子孙子们,这是老人家第一次,是对久别老人一种温暖的慰藉么?
孩子们也是第一次此时在回城,遥望远处的烟花,静静的看。
村道漫漫,乔坟在身后越来越远。
工作在异乡城市,回家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我的爷爷奶奶,两位八十多岁的老人,相守生活在长大的故乡。
岁月沧桑,昔时精铁一样的汉子,垂垂老矣;持家干练的妇人,早也是白发苍苍,只是那脚步依然生风。他们用生命的每一天每一时辰的相守,诠释着什么是相濡以沫不离不弃,什么时执子之手白头携老。
老人家是我们漂泊异乡时,对家不舍的牵挂啊!
三个月前奶奶跌倒右手摔伤,至此时仍然不能随活,上了年岁,恢复总是那么的慢,却依然不能闲下来。疼痛使老人家干活那么吃力,还是慌着干这干那,这是我们家的老人啊!
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能与老人一时相守。我一刻也不舍离去,陪老人晒那冬日暖阳,听他们说那过去的事情……
村子早已是空心的。
若是平时回来,会发现村子那么安静,年青人都出去谋生去了。再不是三十年前,那欢乐无忧的八十年代,那物质匮乏的八十年代,那欣欣向荣的八十年代,那马嘶牛叫的八十年代……
过年了,如候鸟一样的年轻人,慢慢徙回,村子里渐渐有些喧意。有些人已定居他乡,有些搬进了城镇,更多的是打工在远方,父母在家照顾孩子。留守老人与儿童,在这河南中部普通农村里,早成一种特色。
不,应不止这里。我相信中国大部分农村都是类似现象。短暂的春节过后,又各自远奔他乡,父母渐渐老去,孩子慢慢长大。
离开太久了,都忘记了如何再去相处,童年熟识的伙伴,打个招呼之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睹物思人,面对的却是物是人非!
田野那么的寂静,静的有些寂寞。惟北风萧瑟,归鸟啾啾。
我这是在怀旧呢,还是寻找那回不来的过往?一别故乡二十年,土地里长大的孩子,虽历尽城市繁华却消不去这身土气,心中满是对故乡的思念。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是童年那透明的蓝色天空吗?还是那祖父辈彼时年青的剪影?当童年的小路被荒草湮没,我想我是在怀念那段童年透明的岁月。
我是不想他们老去啊!谁又能翻的过岁月的手!
孩子们永远欢乐,在现代的都市他们不能随意的放炮,烟花是书上美丽的图案,无忧的他们盼来的久别的父母,燃放绚丽的烟花。
一年收获如何且不论,人们总是以鞭炮表示心中祝福与期盼,以烟花妆点这年的夜空,那么美。
终于要回城的,徙居的原因使的本是一家的人由此分散,黄昏了,夫人与母亲还在城里,年,应该是团圆的。
因此相聚之后,又会是离别。
告别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夜幕渐渐落下,除夕晚的乡间野道是寂寥的,没有多少人在团聚的时候仍在路上。我望着黑色的夜空,追忆着童年的足迹。
村子的烟花是零落的,北边保安镇腾空的相对多点,太远了,只看到七彩的缤纷,却只有北风声音。
车子过了黄土洼,转上许南路,向方城驶去,公路亦是难得此时车少。
一路远望烟花不断,那么美如花开千树,此起彼落,在这夜连绵不绝。
过了独树路口。而每过小镇,路边烟花就会多一些。
“爸爸,你看,我们正行驶在烟花小镇。”儿子突然说。
烟花小镇?
孩子的话拉回了我的思绪,车到招扶岗了。街边的人家在两边地上摆放了那么多烟花,相对点燃,烟花腾上夜空,开出一团团七色的花,如流星,如火树,交叉成一片烟花的森林,车宛如驶在一条彩幕道路上。
“是的,孩子,我们正走在一人烟花小镇上。”
火光映出他们那开心的小脸,那么可爱。
再没有比烟花小镇更贴切的形容了!美的那么不真实,宛若童话。
远远的城市近了,街上静而安详,楼台灯光闪烁,万家灯火映出过年的欢喜。烟花交织在这城市的上空,那么美,祈愿着来年的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