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烽烟传讯
夜幕降临,整个泉州府更见喧闹,那些个白日里将养了一日的花红柳绿再也耐不住寂寞,招招摇摇着在人来人往的主街上舒展着自己的风情,妖妖娆娆地换却春风一度。
城东的招福客栈在经过了白日的忙碌,开始安静下来,住店的商客们或是三五成群地穿梭于花街柳巷,或是早早歇下,准备着另一日的奔忙。用过晚饭的林宇扬在床上打坐,暗暗思索着今日决斗的心得,瀛洲的浪人,这是林宇扬第一次见,但却以师门的剑法得以完胜,这让林宇扬心里泛起一丝冷笑,东瀛拔刀术,不外如是,这样想着,林宇扬渐渐步入夜的梦乡。
不过这样的平静在一个时辰之后就被打破了,三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迅速没入了招福客栈漆黑的大堂,在确认了林宇扬的房间之后,直扑而去。三人黑衣人俱是身形轻矫,纵跃之间没有丝毫的声响,只有露着的眼睛隐隐地显出凶狠暴戾的性子,一掌之下,关紧的窗户被无声地震开,不过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闪亮的剑光。那剑光像极了天际的闪电,快厉狠绝,黑衣人惊讶之余,以极快的反应不可思议地旋了个身,躲了开去,右掌立即切向林宇扬,展开反击。一同前来的黑衣人亦反应迅速,低喝一声,数抹寒光飞快地罩向林宇扬,林宇扬听风辨声之下,果断地急退,身后的桌椅被撞的山响,立时惊动了其他的住客人,性子火爆的发出震天的咒骂声,艳艳的烛火也随之一盏盏地亮了起来,攻袭的黑衣人低骂了一声,做了个去城外的手势,林宇扬见了自是艺高人胆大,低声说了声“好”,如此四人在人还没发生更大响动之前,展开身法自往城外奔去。
月色凄迷,天际又时有乌云飞驰,整个天地更显得昏暗了。一幢幢屋宇楼檐在视野中迅速消散,只见得三五盏残灯远远地照着,让人顿起寂寥空落之感。从招福客栈逸出四人俱是身轻如燕,踏步如飞,很快,便已到了郊外的空旷处,挨着这空地的则是泉州城的乱葬岗。只听得夜枭呼啸,子规声啼,荒草萋萋,一片荒凉。
四个人各自立定,也没多话,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对方,直到此时,林宇扬才注意到黑衣打扮的蒙面人俱是持着刀的,是那种掠呈弧形的倭刀,刀在鞘中,但杀人见血的杀意还是从刀鞘中漫溢出来,冰冷冷地透着寒意,一如佩刀的主人,透着野兽般的杀意。林宇扬心知今夜必难善了,早已抽出了剑,摆了个可攻可守的剑势。
为首的蒙面人寒光一闪,喝了声“杀”字,其他两人会意,齐齐向林宇扬攻来。一时,剑光,刀光,交织成绚丽的光彩,照映出杀伐凶厉的脸。
离着空地远了,只听得泉州府里似有人家的狗汪汪地吠叫着,惊醒了几个睡意未深的闲汉出来喝骂。
泉州府的琼花楼位于泉州府西街的中心地带,是个人流聚散之地,只要是入了泉州府的人没有人不会来这西街耍一耍的,自然,这样的地界有这么一个男人的销金窟也就不足为奇了。作为泉州府三大青楼之一的琼花楼,这楼里的姑娘素以体貌妖娆,勾魂夺魄而著名,大凡是在琼花楼一掷千金过的远客没有不对里面的姑娘念念不忘的,削肩细腰,眉目含春,何况凡是迎客的姑娘,这琼花楼都会找本事最好的鸨娘调教,那床第之间的功夫更是泉州一绝,自然有这样的本钱,琼花楼便是日进斗金,客似云来。
戌时三刻,换做平日,本是琼花楼最喧闹的时辰,每日的琼花花魁便会在这时候出场竞标价钱,那天南地北的富商豪客无一不是翘首以待,喧嚷非常,不过今日却是静寂了许多,而多了几分打闹嘈杂之气。五六个虎背熊腰的场院护卫已被整治地鼻青脸肿地跌坐在一旁,伤重的更是断了筋骨,怕是要落下伤残,不过大堂也并不因此而消静,三个泉州府里的世家公子正持着剑与外来的东瀛浪人们打做一团,剑来刀往的,稍一不留神,便是身首异处的命劫。在旁观战的鸨妈,姑娘,恩客们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虽然这场面是三位公子堪堪抵住了浪人们的攻袭,但明显的,为首的几个瀛洲人根本没有出手,看他们的架式,面目凶狠,身形颀伟,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目犹如冷电,绝不是好惹的主,而最要命的是这些个外族倭人是铁了心要琼花楼里的姑娘侍候的,可要是今晚琼花楼真应了人家要求,便是开了帝国姑娘侍奉倭奴的先例,别说以后不能在这泉州府立足,就是楼里的姑娘也得自寻了短剑了断自己,无论这娼妓的身份再怎么低贱,在他人眼中是多么下作,可有些事却是万万不能做的,这是一个人的底线,亦是一个国家的底线。
打斗犹在继续,但听得几声短促的刀砍之声,却是为首的一个瀛洲人趁着打斗之际,移形换位,出刀如电,将三个持剑公子的手筋一并挑了,迫的三人齐齐后退,手腕上的血滴下,听得所有在场的帝国平民都惊心不已,仿如那刀就要砍在了自己身上。
“还有谁不服的,再来打过,若是没有,今晚花姑娘的陪我们嘿咻嘿咻……”瀛洲人说着,都发出一阵猥琐至极的淫笑,回荡在整个琼花楼内,就如魔鬼的狰狞,脸上是无尽的猥亵之意。
“放你娘的屁。”就在所有人都面如死灰之际,一声断喝从琼花楼后院传了出来,随着这呼喝而来的是一柄呼啸而来的菜刀,刀光闪现,犹若电闪,带着呼啸之声飞斩而来,竟将前头的一个瀛洲人的右臂给生生砍了下来,刀势未尽,“铮”地一声死死地钉在了紫木大门上,兀自颤抖不已,让所有人的心也不由一颤。
“八格”,所有的瀛洲人手握刀柄,铿铿锵锵地就欲拔刀。
这样的阵势让大堂里的灯火都不由得抖晃了下,就在这忽明忽暗的灯火中,每个人都不由盯着呼喝声的来处,不一刻,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魁伟大汉映入了众人的眼帘,一头披散的长发垂在肩上,高挺的鼻子,黝黑的肌肤,一身白色的厨师袍,步履之间赫然有风,双眸炯炯生威,右手上的龙泉菜刀泛着森冷的寒光,琼花楼的姑娘们见了,都不由惊呼一声:“龙三”,这汉子便是琼花楼的主厨龙三,却是隐了武林豪客身份,一直混迹在这琼花楼中。
为首的东瀛人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刀客龙三,龙三亦是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东瀛人,双眸中透着讥诮与杀意,人每走一步,从龙三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便更盛一分,离得近的恩客竟生出寒意割肤之感,绝强的气势在龙三走进大堂的时候勃然而发,不仅寒意逼人,更似有若实质的刀气萦绕在龙三身上,手上的菜刀随着刀气迸发出炫目的光芒,一个躲在暗处的丫鬟见了那刀,竟然发现是有一条九爪青龙在刀中若隐若现,威风凛凛之极。
对视了片刻,每一个东瀛人生出滑腻的冷汗,徘徊在颈脖之间,难受之极。作为首领,永尾完治的眼界也最高,自然很清楚眼前的无名刀客绝对具有极大的杀伤力,便是这里所有的浪人一哄而上,也只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所以他只有退,趁着还没有人被杀之前带着所有的人退出刀客的刀势。永尾完治慢慢将刀插回了原位,对着龙三遥遥一拜,伸出大拇指一竖,道:“阁下好功夫,我们下次再来讨教。”然后二话没说,带着身后的浪人们大马金刀地径直而去,已稳稳占据上风的龙三也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就这么目送他们离开,被废了腕子的世家公子见了这场面,心中忿忿,疾呼道:“这群东瀛人都是狼崽子,龙大侠莫要妇人之仁,放虎归山”,不过龙三显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没有任何的动作,见惯场面的鸨妈见了对龙三的举动却是猜到了几分,即便是龙三武功绝顶,可真要打起来,还不是这琼花楼遭殃,真把那群浪人惹急了,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所以鸨妈眼珠子一转,忙带着姑娘们出来打圆场:“都成木头人了,还不快去请大夫,给三位公子疗伤,今天真是可对不住诸位了,今夜的花销琼花全部免单,”鸨妈一开口,马上表现出她的八面玲珑来,拂着秀帕,招摇着对龙三道:“这位龙大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呆在厨房当真委屈了,姑娘们,还不快来招呼龙大侠”,顿时,整个琼花楼就如冬眠中复苏了一般,莺歌燕语地响成一片,龙三显然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招待,羞涩地显出不知所措来,而此时,整个泉州府已陷入了梦想,昏昏沉沉的夜里似藏着不知名的野兽,睁着森冷的眼睛急欲择人而噬。
第二日,在府衙里休憩的益阳郡主刚刚起身,便看到了一缕烽烟直冲天际,经风不散,那烽烟燃起的方向正是泉州府的宣化门。隔着院墙,姬野紫如还能听到嘈嘈嚷嚷的喧嚣之声,只是街上的人在奔走呼喊着什么却是听不清了,天际的烽烟还在飘着,隐隐有直冲天际的豪迈,而就姬野紫如所知拥有这样的传讯烽烟除了当今朝堂之外便只有各派正道宿老,以此可见,帝国江湖必是发生了极大的事情,这让姬野紫如的心里没来由闪过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