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行业混战的江湖，暗藏了巨大的版权隐患，而在司法领域，对于诸如无授权赛事直播等问题，依然没有精准的界定
文/张书乐
刊载于《法人》杂志2016年10月刊
在8月份举行的里约奥运会上，出现了一批直播平台的报道大军。如映客、花椒、一直播等就多次通过直播的形式，采访了如菲尔普斯、跳水情侣何姿秦凯等名角，一时风头大有盖过传统电视台和视频网站的趋势。
但需要注意的是，真正拥有赛事直播权的互联网公司却是腾讯和阿里两家。版权、侵权等问题，在直播平台野蛮生长的时候，又一次被“创业者”们选择性忽视了。
赛事直播侵权事件缘何频发
为了这场奥运直播，腾讯、阿里是花了大价钱的。
由于央视在2016年欧洲杯赛事中没有版权分销措施，让各家视频平台一度做好拿不到奥运网络转播权的准备。可到了7月20日，央视突然决定分销里约奥运会网络播映权。据媒体报道，这项将比同步直播延迟半小时播出的非独家奥运新媒体版权要价1亿元。腾讯和阿里最终获得了网络播出权，由此腾讯视频和优酷土豆得以在奥运会期间向用户提供互联网直播。
1亿元拿下的版权，并没有让腾讯和阿里得到特别明显的奥运红利。反而，没有版权的视频站点则开始各出奇招。各路视频站点和直播平台们，采取各种各样的路数，甚至还形成了更为庞大的传播矩阵。比如新浪，就打出“社交奥运”，微博、门户、一直播、秒拍等渠道组成新浪奥运内容产生与分发的重要矩阵。
“乍一看，似乎腾讯、阿里成了冤大头，1个亿也没形成出差异来。”业内人士称，过去许多没有拿到采访证的电视台，大多会采取让记者以观众的身份进入赛场，录制或直播一些比赛片段，做成新闻。而现在直播平台用一部手机就能进入赛场低成本的直播比赛，而且是全程的、实时的，再配上解说，其实就是通过互联网把新闻连线和直播的边界模糊了，但其中藏着很强烈的版权隐忧。
媒体人谭敏则指出：如果一台直播车加上几个记者站在看台上就能进行赛事直播的话，过去电视台们早就行动起来了。恰恰是因为尊重版权，才没有乱入。同时谭敏也认为：真正的直播还是要讲求位置的，只有在最好的视角进行拍摄，才能给用户一个最好的直播体验，这也是直播版权价格高昂的原因之一。
可在网络直播时代，顶着共享免费、全民直播帽子，直播平台和各类主播早就开始乱入且忽略版权，而且这种状态已经持续许久，尤其是在游戏直播上。
直播的混战江湖
网上流传着一个段子：“直播发于秀场，兴于网红，盛于明星，衰于广告，毁于色情。”自网络直播行业出现之日起，便不断有“忘关摄像头当众换衣”“故意裸露隐私部位”，以及“知名主播怂恿女主播脱衣服”等不雅视频流出。这些博出位的举动，在面对平台竞争日益激化的今天，已经因效用不大而逐步淡出公众视野。
相关行业数据显示，2015年至今，全国在线直播平台数量超过200家。其中网络直播市场规模为90亿，覆盖用户达到两亿。大型直播平台每日高分时段同时在线人数突破400万，直播房间数量超过3000个。另据文化部数据显示，2016年中国的网络直播企业数量持续保持着增长，几乎每周都有一两个企业进入这个行业。
与此同时，烧钱也成为直播的关键词。据媒体报道，虎牙直播2015年亏损达3.87亿元，龙珠直播亏损5212万元，斗鱼TV也同样处于烧钱亏损的状态。这样的激烈竞争和烧钱大战，也使得每个直播平台都在想方设法寻找优质的资源，版权擦边球也打得极为猛烈。
以直播最初的风口电竞为例，各大平台上的电竞直播都笼罩着侵权疑云。今年5月，耗时一年之久的斗鱼直播侵权案终于尘埃落地。二审法院做出了“驳回上诉，维持原判”的判决。斗鱼直播需向耀宇公司赔偿经济损失100万元人民币和维权的合理开支10万元人民币，同时要在斗鱼直播网站首页显著位置刊登声明，消除不良影响。
这个被称为“电竞赛事直播侵权第一案”的事件并不复杂。耀宇公司与该游戏代理运营商完美世界共同打造2015年DOTA2亚洲邀请赛，耀宇公司获得该赛事在中国大陆地区的独家视频转播权。而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斗鱼公司旗下主播通过客户端旁观模式截取赛事画面，配以解说的方式实时直播了该赛事。
“许多早期的网红主播们都是这么干的，在大多数观众眼中，这样的解说就属于二次创作，成了全新的文创产品。”业内人士指出，一些直播平台的高层也往往认为，平台主播是以一个普通观战者的视角，在合法观看完美世界推送比赛画面的基础上，加入自己的点评，分享给自己的粉丝，不算侵权。其实这就是在玩文字游戏，可以合法地观看比赛，并不等于可以在无授权的情况下直播。
谭敏更做了个类比，以此推论，买张电影票就能去电影院观影，是否主播在一旁做着解说就可以直播电影了呢？“无授权有弹幕的电影，也是盗播，类似这样的直播也是一样。”
从简单侵权到高仿山寨
然而在司法领域，对于这样的无授权赛事直播依然没有精准的界定。如斗鱼直播侵权案，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和上海知识产权法院在一审、二审中均以斗鱼公司构成不正当竞争为判决落脚点，而非侵犯著作权。
可在去年“新浪诉凤凰网赛事转播案”中，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曾认为，体育赛事转播画面属于著作权法意义上的作品。但必须知道的一个背景则是，2003年国家体育总局即将电子竞技列为第99个正式体育竞赛项目。
在8月27日由中国互联网协会调解中心主办的“电竞赛事知识产权保护研讨会”上，数十名从事知识产权审判的法官和业界人士，同样对电竞比赛直播和电竞游戏的知识产权保护问题各有主张。但与会专家对盗播赛事直播节目是违法行为的性质判断没有分歧，只是在保护方式上观点有别。“显然，这个共同认定其实也就搁置了争议。”游戏主播美荧如是说。
但这种简单加解说或截取画面的直播形式，正在随着直播平台的竞争加剧，而变得越来越没有吸引力。反之，直播平台开始在版权上出现了三条路线。
其一是大量购入直播节目版权，或通过技术门槛形成版权壁垒，提高整个行业的准入门槛，淘汰劣币。如花椒直播开设VR频道；来看星引入韩国三大电视台之一的MBC旗下的独家综艺直播节目，用纯正韩流来刷韩粉。
其二是利用原创独家直播来积蓄用户黏合度。如一直播的王牌栏目《静距离》，作为连播16年的顶级综艺节目《超级访问》的金牌主持，李静在年初栏目停播后，只身进入直播领域，继续延续了其昔日在综艺节目中的专业素养，坚决不类似其他网红主播那样，一个人在战斗，而是频频邀请名人如马丽、傅园慧作为嘉宾，把超级访问的综艺形式在直播中再次显现。而在战旗TV，其原创直播节目《Lying Man》，从2015年5月起至今，共已播出四季，现已积累了6000多万收视数据，其特征就是让过去只是很小众的电竞比赛，通过将传统综艺的路数、娱乐明星的插科打诨引入进来，变成一场真人综艺秀，其第五季8月首播便达到372万在线，而前四季总观看人数更达到6000万之巨。
其三则是部分优质直播节目遭遇“山寨”。在6月，战旗TV曾公开发表声明，称熊猫互娱文化有限公司旗下新节目严重抄袭战旗原创节目《Lying Man》，尽管该事件并无最终定论，但也揭开了当下直播平台开始在自主打造直播节目之时，借鉴或山寨同行或传统媒体优秀直播节目的盖子。
“这本也是行业从泥沙俱下到逐步出现优胜劣汰过程中的必然过程。”谭敏称，“过去电视台就有过‘某台抄港台，全国抄某台’的往事，而这种程度的山寨，或许能够真正让直播的内容逐步优质化和差异化。毕竟，谁也不想看只是脸不一样、演技略有差别的翻拍片。”
张书乐 TMT行业观察者、游戏产业时评人 微信号：zsl13973399819 新著有《探路——互联网时代行业转型革命》，一本关于钻到地缝里寻找创业生机的书。各大网店和书店均有销售。